“夫人身体虚弱,劳累过度,如此下去,恐怕分娩不会如何顺利。”小七搭完脉,干脆地说。

话一出口,夫人身后侍候的丫鬟家丁便纷纷变了脸色。就站在夫人左近的贴身丫头不由得倒竖柳眉,斥骂道:“哪来的江湖郎中,满口胡言!”

夫人却不见恼,苍白的脸上犹带着温婉的笑,伸手做了个止的手势,那丫鬟便登时噤声。她拿手帕掩了口,轻咳了一声,才道:“妾身的身子自己是最清楚的,大夫说的只怕是没错。先前那些大夫也都是这般想法,只不过没一个敢跟妾身直说,卢大夫倒是心直口快。在妾身看来,医者确是不该讳言的,也好叫人病也病个明白。只是这孩子是亡夫留下的骨肉,妾身倒罢了,绝不能叫亡夫遗腹子出半点错漏。卢大夫可有什么法子,保这孩子顺利降生?”

小七沉吟半晌,道:“夫人不日便要临盆,是药三分毒,这种时候却是不宜再服汤药,为今之计,只有休养身子,绝不可劳累。”

夫人露出失望神色,苦笑道:“如今亡夫头七未完,八月八庙会又在眼前,家里只得一个未出阁的闺女,一个总角之年的孩子,亡夫来此赴任,家族却远在鹤安府,一时间赶不过来,妾身势必要操持这一干事务,自是歇息不下的。”

“汤药不可进,我倒可以为夫人开张食补的方子,叫伙房一定照做便是。夫人还须每日诊脉,我才能依着夫人的情况调整方子。”小七看她一眼,铺纸蘸墨,开了一张食谱,递给夫人身后侍候的丫鬟,“只是最重要的仍是休养。能说的我都说了,夫人身怀两命,什么重要,夫人自己掂量。”

“既已无事,在下告退了。”小七站起身,拱了拱手。

夫人忙站起身回礼。小七收拾了药箱,便走出了门去。

那易家小姐易知蘅却正守在门外,见小七出来,忙问:“卢家哥哥,怎么样了?”

小七看她一眼,没说话,只径直朝客居厢房走去,易知蘅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。小七穿过庭院,回到居所,便进了二哥的屋子。老二和小六早已坐在桌前,候着他了。

一进屋,小七便摇了摇头。易知蘅见了,马上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,老二却沉吟起来。

“真的不是妖怪?”小六嚷嚷起来,“这倒奇怪了。喂,易家小妮子,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妖怪吧。”

易知蘅闻言瞪了他一眼:“你叫谁小妮子呢?顶天不过比我大个几岁,倒把自己当了长辈。”

小六乐了:“小爷活过的年岁自己都记不清了,少说也肯定有一千来年,自是可以做你长辈。岂止长辈,你叫我声爷爷,都是便宜你这丫头了。”

易知蘅翻了个白眼,只当他又满嘴瞎话,转头向小七道:“小七哥哥,你当真确定,那女人是真怀胎?”

“哟,又成了小七哥哥了……”小六在一旁嘟哝,却没半个人搭理他。

小七点点头,嗯了一声。

“那……”易知蘅摇摇头,“那也一定是那女人招来的妖怪!我娘早死,弟弟又年幼,她如今怀着爹爹的孩子,害死了爹爹,她自然可以谋夺我家的家财了!”

“话却不能说得太死……”老二一直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,听了易小姐这话,才终于开口,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子,“夫人既不是妖怪,自然也不能随便诬陷于她,只是府上境况,的确也十分奇怪。易小姐说曾在夫人床上瞧见红眼蜘蛛,我今早去镇中察看了一番,发现镇中虫豸极少,也不见蟾蜍□□,狐麓镇靠山,这却不寻常。这等景况,若非狐麓镇有灵宝坐镇,便一定是有虫豸天敌,或是强势妖物了。蜘蛛自然是虫豸天敌,却自是天生怕蟾蜍□□,如今这两样都不见……小七,你昨日去抓药——”

“克毒杀蛛的药全都缺货。”